那剛置辦的小宅子去——他沒能在繁華的街道上置辦宅子,便把宅子置辦得偏了一些,卻並不遠,否則他去做侍衛,就更不方便了。
他那房子就在文榮巷後面的三條街道上,犄角旮旯,一個小院。
因為是靠牆根兒的小院子,他也就一直溜著牆根慢慢走,生怕自己一個失手,讓馬傷了人。
可就在這時候,只見一位大姑娘,手裡拿了一塊大板磚,對著面前的漢子劈頭蓋臉的一頓砸,只把那漢子砸得頭破血流了,姑娘還是不肯放鬆,一邊打一邊罵,聲音也不小:「你個王八蛋!你可知道我是你姨母?我二姐也是你姨母?你還想要伸手碰你姨母!膽子大得狠了!誰給你的膽子,你且來說說!」
「哎喲哎喲!」被打的漢子捂著頭叫喚。
姑娘身後一個老媽媽急忙忙的過來拉姑娘,嘴裡嚷嚷:「我的姑奶奶啊!我是養不起你們姐妹了,這才帶你們投奔你大姐姐,你外甥來給我送銀子來了,你且不住手!」
「呸!」大姑娘啐了一口,「你也知道這是外甥,我跟二姐是他姨母啊!」
「我還是你親媽呢!」老媽媽也是風韻猶存的,那姿容倒也算得上是個半老徐娘美容貌了,卻與大姑娘比不得。
大姑娘冷冷一笑,就那麼舉著板磚:「你是我親媽那有你這麼糟踐我跟我二姐的嗎?!這可是我外甥!你由著他跟我二姐動手動腳的,你這心是長在胸口裡了還是長在肚子裡了?還是說你就鑽了錢眼兒里!」
老媽媽登時就氣得直翻白眼,也不管大姑娘說什麼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就開始哭。
大姑娘卻不當她是回事兒:「你也別跟我說什麼有的沒的!以前在寧國府的時候住著你就老往姐夫跟前兒湊,知道的你是當岳母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想要做姨娘呢!」
「你!你你你……」老媽媽氣得胸口上下起伏,卻不知道該怎麼罵人才好了。
大姑娘冷笑一聲:「今兒我話就在這兒撂著了!這房子裡就我們娘仨,便是姐夫、外甥也不許進後院,我跟我二姐在後院若是見了他們倆誰來,我就拿菜刀把他砍出去!」說著,把手裡的板磚一丟,「趕明兒我也去從軍,騎著高頭大馬回來,踩不死你這沒有人倫的東西!」她對著被她打的外甥狠狠罵了一句,踩著地上的塵土,回了屋裡。
那老媽媽氣得幾乎背過氣去,半天也才緩了過來。
而柳湘蓮,卻把這一切看在了眼裡。
他也知道,寧國府是藏污納垢的地方,也就大門口的兩個石獅子是乾淨的,便是阿貓阿狗也不見的乾淨分毫,卻沒曾想的,竟然有這等烈性女子。
這裡便是徹底的與原本的紅樓不同了。
柳湘蓮因賈環參加武舉,他又與賈環、賈寶玉等人交好,便也去了,故而也就沒去串戲,也自然沒給尤老娘家的尤三姐看見。
而尤三姐原本是跟著尤老娘去寧國府的,早前秦可卿早早詐死,她與二姐年紀就特別小,沒長成,便也沒讓寧國府的那父子倆瞧上,再加上榮國府張氏還在,也就早早跟賈母提了提寧國府的破事兒,賈母也就仗著自己年老,與賈珍說了說,賈珍雖捨不得尤老娘,可畢竟尤老娘是尤老娘,再風韻猶存也還是老了,他也就給了二百兩銀子,叫尤老娘帶著倆女兒吝了屋子住下。
這一晃就過了好些年。
那尤三姐也長成了,尤二姐更是長得花容月貌,美如天仙。
這下子,賈珍、賈蓉可是捨不得了,恨不能把姐妹倆收入囊中好好受用。
可是差就差在「祝兼美」與賈探春的身上——這兩個姑娘憑著自己竟然從軍去了,還能打出名堂來,頓時,本就有著俠義氣的尤三姐便有了可學的女子偶像,對於尤老娘那滿肚子與男人打滾兒的伎倆,她半點兒看不上眼不說,還恨不得能把覬覦她們姐妹的男人都打死才高興。
於是,便有了這麼一出。
那柳湘蓮是認得賈蓉的。
這時間賈蓉在地上打滾,他也樂了,卻沒過去,反倒是看了看尤老娘,諷刺道:「做人母親的,不為女兒著想,只為銀錢趁手,你如何不去做那大茶壺呢?可叫人把你女兒給別人家做閨女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