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頭髮斑白,已經有五十多歲的年紀了。
趙陳敲了敲門。
「進來。」徐勇道。
趙陳推門走了進去。
徐勇看著趙陳之後愣了愣,「你來做什麼?」
趙陳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面色複雜。
他很快收斂了神色,道:「我想要一件東西。」
「什麼東西?你其實是為了五年前的那件事來的吧?那件事已經定了,你還想怎麼樣?」
趙陳道:「其實你我都知道我沒有抄襲,金陵文化商業廣場就是我的設計。當年你還過目了,難道不是嗎?」
徐勇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然後他語重心長道:「最近我也看到了網上的一些風言風語,說實話,在看到清水區的設計之後,我都沒敢以為那個趙陳和你是同一個人。你能夠有今天,其實很不容易。而當年那件事已經定了,現在在翻出來也無濟於事,也改變不了什麼。我知道,因為這件事,讓你清水區的設計被摒棄了。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會想方設法證明清水區的設計是原創設計,這其實並不複雜,而不是捨近求遠去翻當年的陳芝麻爛穀子。這個設計花費了你大量的心血,我可以站出來為你發聲,證明清水區的設計是全世界唯一的。」
趙陳沉默半晌,然後開口道:「金陵文化商業廣場的設計也是全世界唯一的。」
「你非要在這件事上面刨根掘底嗎?」
趙陳道:「當年你讓我做這個設計,我做了。做完之後你告訴我說,如果我有興趣的話,可以去參加招投標,可以見識到很多設計師的能力。我就去了,沒想到卻中標了。可沒有一個月,在另外一個城市的招投標現場,卻出現了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設計。我當然不會傻到中標之後再去另外一個地方去接著投標,後來查出來,那另一份設計投標是您投的。」
徐勇張口正欲說話,趙陳打斷了他。
「你聲明說,是我偷了你未完成的設計圖紙,稍微改動了一下之後作為自己的作品去金陵參加的設計投標。外面的人自然都會相信你這個德高望重的大教授,當然不願意相信我這樣一個初出茅廬的研究生。然後我被開除學籍,被學校師生口誅筆伐,而你依然屹立不倒。」
徐勇咬了咬牙齒,「你到底要幹嘛?」
「其實我一直都想不通,你一個這麼大的教授,又不缺錢,又不缺項目,幹嘛要拿我的設計去另外一個地方投標呢?就是為了害我?可是我們的關係原先一直都是不錯的對嗎?」
「後來我到處找人申訴,卻壓根沒有任何辦法。渾渾噩噩酗酒度日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我卻意外發現在另外一個城市投標的其實根本不是你,而是另外一個年輕人,是這個事件暴露之後你聲明這個設計其實是你投的,你將這件事攬到了自己頭上。」
徐勇面色微微蒼白。
「我就更想不通了,你幹嘛要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去為另一個人保駕護航呢?明明我才是你的學生不是嗎?後來,我趁著天黑溜進了你的辦公室,就是這一間,打開了你的電腦,看到了你的聊天記錄,我才恍然大悟。難怪,怪不得呢,合情合理,原來那個人是你的兒子。」
「你兒子不學無術,你將我發給你的設計文件轉手發給了他,想以此教育他同樣的年輕人有多優秀,也想讓他看看好的設計作品是怎樣的,想讓他學習學習。可是你也沒有想到,你兒子竟然會拿別人的設計去參加招投標。」
徐勇往後踉蹌兩步,嘴唇微微發抖,「你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了?」
趙陳笑道:「是的,我早就知道了。」
「你既然知道,你為什麼……」
趙陳道:「我當年將這段記錄拍了下來,正準備第二日去告發你,可沒有想到在你的筆記本里看到了另外一樣東西。這一樣東西讓我找到了一個人,也讓我摒棄了告發你的想法。」
「什麼東西?」徐勇下意識問道。
趙陳沒有吭聲,他沉默很久。
而後他喃喃道:「其實你不知道,我有一段時間失憶了,就是我在金陵參加招投標之前的一段時間開始,整整一年。而我其實在小時候也失憶過,我記不得我媽,記不得我爸,只記得印象中有一張發黃的信封。」
徐勇面色微變。
「我小時候失憶是因為我媽被一個男人拋棄了,他選擇了自己的老婆孩子,放棄了我媽還有我。而我研究生失憶是因為什麼呢?」
徐勇渾身顫抖。
趙陳紅著眼睛笑道:「是因為那個男人再次選擇了自己那個孩子,卻放棄我了。」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趙陳道:「我這次來其實並不是為了翻當年的那一起抄襲事件,我只是為了要回我媽的遺物,就是當年她自殺前寫下,現如今夾在你筆記本里的那一封信。」
徐勇睜大了眼睛看著趙陳,忽然癱坐在了地上。
趙陳咬了咬牙,故作輕鬆道:「那我自取了。」
他走到徐勇辦公桌面前,從抽屜里拿出了一本黑色的筆記本,翻開來,從裡面拿出了一封信。
眼淚落在了這封信件上。
他不經意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打開信封,裡面有兩張紙,一張滿是褶皺,一張稍顯光潔。
趙陳將那張光潔的紙取出來放在桌上,上面第一句話寫著:「秀文,對不起,當年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有了孩子,我找了好久,我找不到阿強……」
「你寫的那封寄不出去的信我就不要了。」
趙陳拿著信往外走了兩步,忽然回頭道:「興許是小時候留下來的創傷吧,我活著的這一段年歲我都小心翼翼地在討好別人。現在我終於想通了,首先還是要對自己好。所以,我不會給你盡孝了,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