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奚落她一頓,對空開了一槍趕人,差點沒把陸小曼氣死。
「喝茶,我唱曲給你聽當作賠罪。」
奉上第二泡茶後,螓螓起身,抱起架在牆上的琵琶,調弦正音,微微一笑,按弦彈撥,雋永、悠遠的古曲信手拈來,展現出超齡的技藝。
最近茶館客人都說他的琴藝大有長進,儼然登堂入室,她明白這是拜前世記憶之賜,兩輩子加上功力,在技法意境掌握上,自然不是同年紀的人能相比。
項東閉起眼睛享受暌違近百年的樂音,卻在螓螓一張口時猛烈地睜開。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兒,怎麼愛你都不嫌多。
紅紅的小臉兒溫暖我的心窩,點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一個轉調,螓螓冷不防改換現代逗趣的歌曲,看見項東目瞪口呆的模樣,她笑得跟朵花似地。
越看越樂,乾脆停住,雙手抱著琵琶大笑起來,笑聲迴蕩,從父親過世後,她第一次這樣放肆笑開。
「妳以前不會這麼調皮,你前世爹媽看見了,一定會以為你被邪祟附身,找天師作法驅邪。」
項東也笑了,他向來是以螓螓的喜樂為喜樂,無論什麼因由,她開心他就開心。
「一想到我以前是聖女白蓮花,我就全身不舒坦。」
環境、際遇不同,個性難免南轅北轍,現代的螓螓,皮相上與前世差不多,因為做生意需要,她也是走古典氣質路線,骨子裡卻是標準九零後,自主不喜歡受拘束,在鏡子裡看見裝模作樣的自己,每次都會起噁心。
「儘量作你自己,我照單全收。」
情之所至,心之所至,對於心上人,項東怎麼看都美。
「我曉得,你對我那是沒話說,從來是要星星不會給月亮,我就不懂,為什麼上輩子我會為了另一男人離開你,害你和我爹媽那麼傷心。」
愧疚地放下琵琶,回到茶桌上,喝了一口茶潤潤喉,眼睛滿是哀怨與不解。
「會不會是你騙我的,哪個女人會捨得傷害你,這不科學。」
「還是沒想起來?真把康慕河給忘了?」
相對於螓螓的一臉茫然,項東則是無比驚訝,她竟遺忘,願意為他放棄所有,犧牲性命在所不辭的愛人,身在其中,沒人比他更了解,她對康慕河的情意有多濃烈,畢竟他曾那麼嫉妒羨慕,恨不得扒他的皮,吃他的肉,啃他的骨。
「他到底是誰?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空洞的眼神里,毫無康慕河的影子,老天爺讓他們重逢,賜回彼此的記憶,同時將阻礙兩人愛情的禍害徹底剔除。
是老天爺憐憫他愛而不可得,恩賜他一次天長地久的機會嗎?
若是僅是一世,或許是如此,但螓螓與康慕河的情緣延續了三世,會在第四世輕易結束?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項東真怕了,怕舊事重演,無限輪迴。
他傷得起,但捨不得螓螓再痛苦一次。
「真想知道,我說給妳聽。」
將茶飲盡,甘美回乾的汁液,好似黃蓮般苦澀。
分明是找虐,卻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