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氣,連通的長廊兩側柵欄縷空雕花,外面則是一水的涼亭水榭、花圃盆栽。
入夏後,蜜蜂、蝴蝶紛飛,煞是好看。
「小侯爺,這是您要的東西。」
後宅南廂,還沒進月牙門,就有一個小廝站在門口戰戰兢兢地捧著一個靈牌,神色不安的東張西望。
牌位上書:曹操之靈位。
「你這表情,跟死了爹一樣。交給十三,然後到賬房領賞。」蘇辰話語隨意,但從不苛待下人,那小廝早就聽慣了,滿臉歡喜的將手裡這尊靈位交給十三,飛快跑出月牙門。
「小侯爺,怎麼又是不同的咱得供多少個」
接過靈位的十三,皺著眉頭跟在後面,熟門熟路來到專門修的祠堂,還沒進去遠遠就能聞到香燭氣味,貢桌一旁,還有道士誦經,這是蘇辰專門帶了五十名悍卒從城外清風觀『請』來住家的道長。
那一次,定安侯蘇從芳拿刀追著蘇辰滿院跑了一個時辰。
「給,放到中間去。」
蘇辰將靈牌遞給翻白眼的道士,跪到蒲團,雙手合抱,恭恭敬敬叩了一禮。隨後直起身,視線在前方展開,一個個靈位雕著不同的名諱,由上至下擺放,密密麻麻的呈扇形排開。
「華夏子孫蘇辰給諸位列祖列宗上香了,還望諸位保佑!」
蘇辰跪在蒲團,恭恭敬敬捧香拜下。
十年來,他怕自己忘了從哪裡來的,每日都要回想一遍只有自己知道的東西,時間一長,就寫到紙上,寫完了,又開始寫歷史,兩年前乾脆將所知曉的皇帝名諱雕到靈位上,放到祠堂里,每日三炷香供著,反正都是華夏古人,當老祖宗拜拜也沒差。
其實立靈位還有一個原因。
別人穿越有福利,他都過來十年,別說系統,連金手指都沒見過。
索性,他給自己造一個,萬一真的有用呢
然後……是真的有用。
他將這裡修繕出來,供上牌位不久,他開始不斷做一些相同的、離奇的夢境,腦海里便出現了功勳條。
嘗試過幾次之後,他發現只要治理民生就會增加一點。
兩年來,他私底下仗著小侯爺的身份,將城中大大小小的幫派整頓一遍,通過這些微小的治理,才在今天將整整三萬的功勳條第一次拉滿。
收回思緒,蘇辰注視著滿滿當當的供桌,腦海中的功勳條肉眼可見的速度清空。
卻什麼也沒有發生。
「嗯哪裡不對」蘇辰微微蹙眉。
……
「小侯爺,該去侯爺那邊了。」
十三默數著時間,在後面打斷蘇辰的思緒,蘇辰點點頭,就先等等再看,起身打了一個響指:「道長,好好照顧我這些祖宗。」
那道士沉默的橫了他一眼。
不久,蘇辰帶著十三原路返回前院,走上前廳檐下時,那邊正與幾個城中官吏說話的侯爺蘇從芳瞥了一眼進來的小兒子,隨後又吩咐了幾句,將幾個官吏揮退,便偏頭看向吊兒郎當的蘇辰,心裡氣不打一處來。
想到夫人的叮囑,才壓住火氣,沉聲道:「過來坐下。」
「爹,最近我可沒胡鬧,剛才在外面還救了一個婦人。」
換做外面人敢跟自己這般語氣,蘇辰早就讓惡侍衛上前揍一頓了,不過面對自己父親,他脾氣收斂許多,離七八個座落下屁股。
「叫你回來,是最近定安城有些不太平,旱情越發重了,不少災民朝這裡聚集,城裡也多了很多陌生面孔。」
蘇從芳對於眼前這個小兒子,是頗為頭疼的,眼下便沒繞圈子,直接說道。
「為父想讓你跟著兩位兄長做一些事,別成天在外面跟那些三教九流的人鬼混,讓你娘擔心。」
他也有些無奈,記得蘇辰還是七歲時,老實本分,做事勤快,生了一場大病後,怎麼就變了性子,今年就滿十七了,還成天遊手好閒,到處惹是生非,好幾次讓蘇從芳生出將他塞回娘胎里的想法。
「爹,大哥和二哥厲害著呢,我就不添亂了。」
蘇辰笑呵呵的端了茶水抿上一口,對這個父親,不像大哥二哥那麼又敬又怕。
但該尊重的一個也不少。
「爹,我先行一步!」
他心裡惦記進度條的事,起身飛快踏過門檻跑了、
氣得蘇從芳連連拍了幾下桌子,見到兒子頭也不回,又泄氣的坐回座位:「真是翅膀硬了,拍桌子都不管用。」
……
日頭隨著時間划過天際,漸漸西沉,院子裡偶爾傳出幾聲清脆的鳥鳴,風起時,庭院的老樹『嘩嘩』的搖曳枝葉。
惱人的蟬鳴,不知什麼時候漸漸消弭。
風吹進窗欞,掀起鋪開的書頁,蘇辰就在桌前等到天黑,還是什麼事都沒發生。
清風拂在臉上,他眼皮耷拉,昏昏沉沉的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曾經做過的夢又出現了。
蘇辰仿佛感到自己在下墜,掉入深淵之中,裊裊煙霧圍繞著自己,朦朦朧朧,顯出金光萬丈的宮殿,隱約看到許許多多的人影站在殿前。
無數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耳邊,是窸窸窣窣的聲音,又像是無數人竊竊私語。
「朕做過乞丐、當過和尚……從沒見過你這般沒出息!」「朕九歲登基、雙十之數誓誅國賊……可惜幾次無功而返……」
「承你情……但求朕助你,必會響應!」
……
「你們是何人!」
蘇辰大聲吶喊,陡然一個激靈,他從書桌上清醒過來,外面竟是蒙蒙清晨,點了一夜的蠟燭正裊繞余煙。
他呼出一口氣。
「又是這個夢。」
桌上燭火搖晃,擠進窗縫的夜風吹臉上,蘇辰忽然抬頭,就見窗外立著一道人影,還沒等他開口叫人,猶如一縷青煙般平移飄向房門。
蘇辰睜大眼睛,眸子頓時縮緊,只見門扇上的木栓,一點一點的挪動,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然後,房門發出『吱』的緩緩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