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她知道什麼是上下尊卑。若是她不服管教,她這個做七祖母的,只有叫了族長來評評理了,莊家的家廟可不是擺設!
莊明憲上一次踏進長房,還是上輩子的事情。
那時候她得知大姐要跟傅文定親了,心裡難受的不得了。
正好五皇子來家中做客,又對大姐一見鍾情,她聽了林嬤嬤的挑唆,覺得只要大姐嫁給五皇子,她就可以嫁給傅文,如此便兩全其美了。
她以自己的名義約了大姐出來與五皇子見面,卻不料東窗事發,大姐名聲受損,她這個幕後黑手也被揪了出來。
她被僕婦推搡著帶到長房,接受了眾人的批判。
大姐的哭泣傷心,大伯母眼中的怨恨,祖父的憤怒,葉茜的冷笑,姑祖母的晦澀不明,其他人的鄙夷,都像刀子一般一刀一刀割在她的心上。
那一天,她嘗到了從天堂跌入地獄的滋味。
長房留給她最後的印象,是後悔與羞辱。
重來一次,她再不要做傻事了。
進入明堂,莊明憲深深呼吸,平復自己的心情。
明間紫檀木鳳凰牡丹平頭几上,放著三星福壽花瓶,非常昂貴。
中堂掛的那幅《秋山幽樹圖》,也是前朝名手所畫。
仔細打量這屋內一桌一椅,莊明憲暗暗吃驚,竟然處處考究,用的東西比傅家還有奢華。
傅家的宅邸是皇帝御賜,傅文是少年案首、青年探花、最年輕的閣老,家中用得起這些東西。莊家雖然富貴,比傅家卻差遠了,怎麼長房伯祖母用的東西也這麼講究?
祖母祖父房間的擺設比長房可差遠了。
雖然乍一看沒什麼太大區別,可紫檀木與黃楊木的價格相差好幾十倍,普通的畫隨處都是,名家的畫有錢也難買,這裡面明堂可多著呢。
莊明憲正暗暗思量,就見內室裡面走出來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婦人,莊明憲正在回想這是誰,穀雨已經上前行禮了:「七老太太好。」
原來是七房的叔祖母,莊明憲收回心思,端端正正給七房老太太行了個禮。
七房老太太訝然,沒想到二房老太太根本沒來,來的只有莊明憲一人,更讓她吃驚的是莊明憲竟然長得這麼漂亮,規矩這麼好。
可一轉眼,她就釋然了,莊家的女孩子就沒有規矩不好的,莊明憲也不算特別出眾。至於長得好,更應證了葉茜的話,慣會撒嬌賣痴仗著自己容貌出眾胡攪蠻纏。
這樣人前乖巧人後胡鬧的女孩子她見得多了。
原本她還擔心二房老太太過來,自己壓制不住。可如今只有莊明憲一個人,自己收拾她,將她攆出去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七房老太太點了點頭:「坐吧。」
莊明憲剛剛坐下,就聽到七房老太太聲音冷清嚴肅:「明憲,前天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伯祖母大人有大量不與你計較,你休要得寸進尺,仗著自己年歲小就胡作非為。你伯祖母仁厚,可你別忘了我們莊家可是有家訓的,不敬長輩,忤逆不孝的女眷可是要被送到家廟的。莫說是你一個孫小姐,便是你祖母犯了錯,一樣要受到懲罰。」
莊明憲當然知道,上一世她被送到莊子上,祖母就幽禁家廟,都是因為她一步走錯。
幸好,那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莊明憲面上平靜無波,站起來屈了屈膝:「多謝七叔祖母指點,明憲受教了。」
&七房老太太面色微霽,用寬容大量不與小輩計較的口吻說道:「你既然知道錯了,就回去吧,日後不可再如此為非作歹了。」
她怎麼就成了為非作歹之人了呢?
莊明憲站著沒動,說:「七叔祖母,我今天的事沒辦,我不能走。」
七房老太太冷笑了一聲,看看,她就知道莊明憲不是個好的,表面上答應的好好的,實際內里藏奸。
她站了起來,擺起了長輩的款:「今天有我在,你的事情辦不了!」
&莊明憲瞭然:「您是要管著我了?」
她語氣輕慢,七房老太太只覺得她是在嘲諷,心裡的怒火越發忍不住:「我就管著你了,又如何?」
莊明憲淡淡地笑了:「七叔祖母,這裡不是七房,是嫡支長房呢。」
七房老太太臉色微變,七房是偏支,早就分出去了,長房跟二房是嫡支,一直沒分家。
莊明憲這是在提醒七房老太太,她是外人,長房二房是一家,莊明憲在自己家裡做事,七房還真沒有管的資格。
她一個祖母輩的人,竟然被隔房的孫女給羞辱了。
七房老太太咬牙道:「好個牙尖嘴利的刁鑽丫頭!我再是旁支,也是你叔祖母,你見了我一樣要行大禮,咱們莊家詩書傳世,斷不會容得你這樣的不敬長輩之人。」
&叔祖母,我不顧病體前來探望伯祖母,你三番兩次刁難,不許我看望,你行的是哪門子的規矩事呢?」
莊明憲的語氣依然淡淡的:「我看望我嫡親的伯祖母,您不許,又憑的是什麼呢?插手隔房事物,挑撥嫡支不和,不知道這樣的女眷是送家廟呢,還是有其他的處罰?」
七房老太太愕然,莊明憲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不是來找麻煩的,是來看望生病的長輩的。
這麼一來,胡攪蠻纏之人不是莊明憲,而是她,一個偏支的外人。
若真追究起來……
不會的,大嫂一定會幫著她說情的,大嫂最是寬和了。
可大嫂的寬容好像僅對二房,若是其他房的人犯了錯,她斷不會網開一面的。
長房二房是嫡嫡親的兄弟,二房老太爺還是長房老太太帶大的,若真起了衝突,大嫂會向著自己嗎?
到時候,長房二房握手言和是親親熱熱的一家人,她就成了挑撥嫡支不和的奸詐小人。
七房老太太心裡涼颼颼的,額上卻都是汗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