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了個懶腰,看向身邊站著的人。
幾何時起,一位老人已出現在這裡。
這是一名有著純正藍色眼睛,面貌精神矍鑠、梳得一絲不苟的銀白頭髮、一身量身專定的高檔西裝,毫無疑問,一名非尊即貴的人物。
老人帶著無可挑剔的衣著打扮而來,像是要參加歐洲公主和阿美利加富豪的上流舞會,但他出現在東京的偏僻縣城角落,悄無聲息地到來後,只是恭敬拘謹地站在少年身邊。
一直等少年將目光看向他,老人才微微頷首,眼底有一抹激動。
「少爺。」
「來了?」
「來了。」
「我想想,你一次比一次快啊。」
「熟能生巧嘛。」
純重新望向餘暉下的房屋,「歲數大了那方面可不能這樣,西蒙。」
純叫出了老人的名字。隨著老人的頭銜越來越多,以及身後那個姓氏所代表的的意義,已經很少有人能直呼他的名字了。
西蒙·拜庭這一刻好似要忽然回到因特拉肯的黃色浪花草原,抓著昆蟲的他被僕人領回了家,父親看著髒兮兮的他一陣訓斥,僕人們給他里里外外洗了一遍澡,威嚴的父親一反常態的神色緊張,領著他到莊園外的薰衣草田地上,指著北坡上站著的一個身影,說道:「那就是你以後的少爺了。」
年幼的他尚在奇怪「我不就是少爺麼」這個問題,但當真的凝望起屹立在仲夏傍晚的那個少年,一陣風帶起的紫色花瓣從半空飄落,螢火蟲和蝴蝶不知到底是在追逐誰得紛紛從草里飛出來,旋轉,歡慶,天地同運,漸漸地,他張大了嘴巴。
天台下路過的一輛貨車鳴了一聲笛。
西蒙回過神。
仍是夏日的傍晚。
少年就躺在他面前,姿勢不甚優雅。
而他今年六十有二了。
苦笑兩下,西蒙從公文包中拿出準備好的文件,說道:「少爺,這是您的身份信息、證件以及一些日常生活所需的物品。」
「嗯。」純點點頭,隨手接過。
不正經的玩笑過後,總得說點正經的。
純手指緩慢地敲了敲椅子把手。
「我記得也沒有幾年吧?」
上一回的記憶留在二零一三年,一二年世界末日吹得跟真的似的,他特地守著夜,屁事沒有,後面太無聊就洗洗睡去了。
如今,世界的變化卻遠超出他的想像。
聯想到在權威新聞台上的「機甲」,「怪獸」字眼,純微微皺眉,說道:「現在是几几年?」
「二零二零年。」西蒙答道,「庚子年六月廿七。」
地平線那頭逐漸黑暗。
「我看過新聞了。」
「世界的變化很大。」
西蒙明白了少年在說什麼,神情也沉下來,這是目前全世界所有人都知曉的話題。
西蒙說道:「是的,雖然沒過多少時間……但在您不問事的日子裡,有很多重大事件發生,那些發現和碰撞,所造成的意義和影響甚至遠超以往歷史的總和。」
「在那些事發生前,也絕沒人能料到世道會變成這幅樣子。」
「前不久,聯軍更是經歷一場大敗。」
「藍星,已到了存亡的關頭。」
純抬頭看向廣袤的穹頂。
「少爺,有一句話我不知該講不該講……」西蒙神態莫名,眼裡瀉出一抹自接到少年回歸的消息後壓制的情緒,「或許,這就是您恰巧在如此時間點甦醒的原因!」
純歪頭看了眼對方,對方難掩的激動怕是來源於此。
「好呀,原來你這麼快來找我是有外在因素的,我說呢,終究是我一個人扛下了所有。」
老人聽了想擦汗。
「西蒙你沒四十年前有趣了。」純很可惜搖頭的樣子。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切要從『星門』的出現說起……」
西蒙馬上面容嚴肅,從公文包拿出了第二份文件。
「收集的資料都在這裡。」
情況特別,西蒙顯然早已預料的準備好了。
老人慾言又止。
純仿佛知道對方的小心思,攤了攤手,說道:「我聽說聯軍的敵人是電影裡的那種百來米高的怪獸,我打不過的。」
「其實,也就七八十米高……」
「?你行你上。」
西蒙諾諾地閉上了嘴。
純起身,接過了資料。
「反正我知道了,先看看。」
儘管沒有得到任何應答,西蒙還是感到了振奮,這股振奮是在會議時聽到什麼新技術,徒慰民眾的捷報等等時都不能比的。
因為,對方是那個男人。
眼前的人,是一切的例外。
「少爺,最後我還想做件事。」
純剛躺回去,愣道:「幹嘛?你做啊。」
「彭!」
西蒙單膝跪下,「七年之期已到,恭迎少爺回歸!」
遠處的紅綠燈閃了閃,慢吞吞地進入倒數,再慢吞吞地恢復,汽車們一倆倆地開過去,一輛輛地停下來。
啪,天台連接樓梯間的門忽然打開了。
公寓房東鼓足勇氣,想要上天台一探究竟,沒想到撞見了不得了的景象。
「你們……繼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啪。
門關上了。
「……」
場面一度可以尷尬地用腳趾摳出三室一廳。
斟酌良久,純忽略了意外情況,說道:「這是最近流行的梗?」
「是的。」西蒙面色如常地站起來,雖然臉沒紅,但是心跳賊快,他內心就是非常後悔。
「這樣啊……」
純若有所悟的點點頭。
「是的……」
老人想快點揭過這個話題。
隨後,純坐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