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相框也「啪」一聲落地。
相框碎了。
裡面的照片掉了出來。
照片的背面,有一個女人的唇印,還有一行用鋼筆寫的小楷。
——「致我所愛」。
*
一直以絕食抗議這場婚禮的秦芊芊,到底還是沒有改變任何事情。
結婚前夕,秦芊芊從房間偷偷跑出來,堵住了要去試婚紗的沈藍。
沈藍對此竟絲毫不感到意外。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站著,過往傭人無不側目,卻沒一個人敢多看兩眼。
「我的。」秦芊芊小聲的說著。
兩個莫名其妙的字,沈藍卻偏偏聽懂了。
她深深的凝視著秦芊芊的這張臉。
年輕的,稚氣的。
痴心的,妄想的。
不知天高地厚的!
無數個夜裡反覆灼燒她的妒火,在這一刻捲土重來。
手指從口袋裡抽出一張照片。
沈藍「啪」一聲將打火機的蓋子掀開。
她笑著。
幽藍色的火苗,在她瞳孔中緩緩綻放。
照片的正面,是秦芊芊那張嬌艷欲滴的臉;照片的背面,是女人唇印下方的那一句「致我所愛」。
照片被點燃,秦芊芊哭著衝上來,要從沈藍手裡奪走它。
沈藍輕輕一躲。
秦芊芊撲了個空,而那張照片,也在兩人的糾纏之中,變成一團輕灰,從空中簇簇落下。
那是她與秦域的最後一張合照。
現在都沒有了。
秦芊芊壓抑著哭,小心翼翼的,將沒有溫度的餘燼,全都攏在掌心。
在一片靜默之中,秦芊芊聽到沈藍的回答:
「我的。」
*
婚禮如期舉行。
所有商界、政界的名流都應邀出席。
這場秦家與沈家的聯姻,辦的盛大無比,在報紙、媒體上足足霸榜一周,成為美談。
婚後不久,秦域借著沈家在政界的地位,縱橫捭闔,將此前一直覬覦的產業,收入囊中,毫無意外的成為了秦家的接班人。
而與此同時,秦芊芊在學校打架、逃課的消息不絕於耳,陳媽每每將這些事告訴秦域時,秦域卻也只淡淡的回了句「隨她」。
如此,陳媽就不好再多說些什麼了。
日子平淡如水的過去。
在秦芊芊大二的這一年,帶回了一個男同學,名叫沈默。
說來也巧,這個沈默竟然是沈藍的弟弟,此前沈默出席沈藍的婚禮,會場上見到了秦芊芊,此後就一門心思撲在了秦芊芊身上,兩人的感情升溫很快,短短半年,便到要談婚論嫁的地步。
沈默牽著秦芊芊的手,在沈藍與秦域面前,毫無顧忌的表達著對秦芊芊的愛意。
秦域食指與中指夾著一根煙,靜靜的看向窗外,直到沈藍喊了他兩遍,方才轉過頭,神色極淡的掃了一眼秦芊芊與沈默緊緊交握的手,道:「我沒意見。」
沈默與秦芊芊就這樣,為著所謂的「愛情」結了婚。
婚後的生活,初開始是很甜蜜的,可那沈一點所謂的愛情,在日積月累中被漸漸磨平,此後更是爭吵不斷,而終於有一天,秦芊芊被沈默從二樓推了下來,身受重傷,又被沈默關在房間裡,奄奄一息。
窗外的風,嗚嗚的吹著。
在一片黑暗之中,唯有走廊的燈影,從門的縫隙間穿過。
秦芊芊聽到沈默在低聲的講電話。
「姐姐,我可是按照你說的,每天都讓她生不如死,你的承諾也該兌現了吧?」
「當年你跟我費盡心機,除掉了沈清,讓你成為了沈家唯一的繼承人,難道現在就想丟棄我麼?」
「姐姐,不要忘記這些事,即使你當上了沈太太,我也希望跟你的合作,永遠都是愉快的。」
得知真相的這一刻,秦芊芊很意外的,並不傷心。
她從來沒有愛過沈默,因此沈默對她這四年的折磨,就只是折磨。
秦芊芊聽著那些骯髒的交易,撐著身體,狠狠砸碎了牆上的煙霧報警器。
「叮叮叮——!!」
刺耳的鳴叫,驚醒了四周的住戶。
消防員出警的速度如此之快,秦芊芊很快便被送往了醫院。
*
手術室的燈亮了,又滅了。
醫生從手術室出來,摘下手套,嘆了口氣,臉上帶了點哀色:「家屬最後再去看一眼吧。」
沈藍差點栽倒。
沈默發了瘋一般,給秦域認錯。
秦域垂在身側的手,幾次收攏,又幾次放下,最終還是推開了手術室的門,站在秦芊芊的病床前。
灰青色的血管上,扎滿了大大小小的管子。
曾經明艷動人的面孔,如今籠著一縷絕望的淒色。
霧化器被摘除了。
她很勉強的看著這道曾經目送了無數次的身影,輕聲的說話:
「秦叔叔。」
一如十年前。
秦域驀然想到了那個夜晚,她說的「喜歡」,就如同她此刻一樣,讓他手足無措至無法迴避,只能以最無能為力的怒火,將她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棄如敝屣。
可她依然這樣柔柔的笑著。
秦域深深的凝視著她的目光,在心最深處,有一瞬間的淪陷:「我不會再讓你回到沈家去。」
「那我該回到哪裡去呢?」
像是感慨,像是嘆息。
不重要了,統統都不重要了。
沈藍恨她,所以讓沈默來接近他,折磨她,要她痛苦。
而她真正的痛苦,從來都不來自於沈默或是沈藍。
沒有沈藍,秦域也不會愛她。
她一直,一直都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一滴淚無聲無息的滲入枕中。
天花板上的日光燈靜靜地亮著,一隻飛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