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每一針皆扎在最痛之處、比之方才桑遠之聲又更痛了萬倍!
旁邊惡鬼只是啃食不止,口中只道:「忘了吧、忘了吧……」
柳默已覺渾身虛弱、毫無力氣、每一處劇痛都讓自己心底深處顫抖不已……
只要說了這個「忘」字,便可立即解脫!
柳默昏然之中,這「忘」字便要出口!
忽然聞得隱隱約約的哭聲、那聲音、如此熟悉……
柳默猛然驚醒,是清漪的哭聲!她在哭!
再看清漪,只見她慘白的臉上清淚橫流。
「清漪……」柳默喚道。
那惡鬼見他忽然圓睜了雙眼,立時撲上來,一口咬向他腰間。
柳默只覺那劇痛立時便傳遍全身。
耳邊清漪的哭聲漸漸清晰。
柳默不再閉上雙眼,而是大睜著雙眼,望著那仍在熊熊燃燒的血液,似能聞見皮膚燒灼之焦味!那疼痛深入到肌膚、骨髓中的每一分、每一寸、寸寸直催心肝!
耳邊村人慘呼之聲、桑遠痛呼之聲、清漪哭泣之聲夾雜一處、難分難解、直穿心肺!
忽然那熊熊之火又變成了萬道雷霆,迎頭劈下。
柳默只覺整個身體似已被劈得粉碎,每一寸骨肉之中皆是萬般痛楚!
他努力地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的身體其實並未粉碎,然而已被那惡鬼啃食得所剩無幾。
這萬道雷霆毫無消歇、那惡鬼亦啃食不止、口中仍念道:「忘了吧、忘了吧……」
那惡鬼突然張開大嘴、咬向柳默心臟、將他心臟整個扯出、在嘴中咀嚼不止。
柳默只覺那疼痛已然無法言說、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聞得耳旁哭聲又起、隱約之中、已知又是她在哭泣。
柳默努力睜開雙眼,果見清漪正在自己身旁、淚痕斑斑。
那鮮紅之血已消失不見、慘呼之聲及桑遠痛呼之聲亦不聞、也不見那惡鬼、不覺恍惚、道:「這是、哪裡?」
然而卻不聞一聲。
清漪見他睜開眼來,忙跪直身子、靠近他,看他蠕動嘴唇,卻未發得一聲,眼中仍滾下淚來,道:「你且莫說話。如今你魂力消盡,尚不能言語。」
柳默略略抬眼,只見一棵雪松高聳如雲,再欲轉頭看時,卻只是動彈不得。
清漪在旁擦了擦眼淚,柔聲道:「醒了就好,已沒事了。」
又道:「你這個傻子,何苦……如此……」
哽咽一回,方道:「你便真忘了我,我亦不會怪你的……」
說著,又只是淚流不止。
柳默既不能言語,亦無法動彈,便只拿眼望著清漪,眼中亦流下淚來。
清漪見他如此,忙取出一方絹巾來,替他輕輕擦去淚珠,欲說什麼,又止住不語。
稍時自己拭了淚痕,對柳默道:「你如今還是虛汗不止,常常發抖,我去取些熱水來,再與你擦拭一回。」
說著便起身走至雪松處,隱身進去,不一時端了一盆熱水迴轉。
雪爺爺亦跟至柳默身前,望了他一回,對清漪道:「倒無大礙,多歇息便好了。」
又對柳默道:「也是個倔骨頭!」
搖了搖頭,道聲:「好生歇著吧,老頭子就不打擾了。」
說罷自去。
清漪將盆中布巾擰乾,替他將額頭、雙手擦拭乾淨、撩開衣袖,將手臂亦擦一回,解開他身上長衫,將他輕輕翻過身去,將他脊背之上亦擦拭乾淨。
柳默只覺一股溫暖的熱氣緩緩透進肌膚之內,身上亦覺輕快許多。
擦拭已畢,清漪仍與他穿好衣衫,柔聲道:「我去去就回,你且好生歇著。」
說著端了盆,起身離去。
不一時便已迴轉,只陪在他身旁。
聞得他醒轉,桫欏爺爺、方伯並蓮姨、榆兒等亦皆來探望。
桀風最後方至,只望了他一眼,冷聲道:「你倒倔得很。」
自騎了奇虎離去,道:「我去遲明山尋訪異獸,暫時不在,有事讓青思告知便可。」
「多加小心。」清漪只道。
「理會得,你照顧好他便是了。」桀風道。
騎了奇虎,幾步縱身,便出林而去。
清漪每過半個時辰,便如此與他擦拭一次。
每過一個時辰,便將他扶起,與他輸入內力,助他恢復,晝夜皆不曾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