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眼前這個倔強的少年，陸集羽既疑惑又憤怒。他憑什麼就能認為他是在救自己？

    那雙眼睛澄澈得讓人厭惡。也許是他在其中看到了自己丑陋陰暗的影子，那淡然和同情的語氣表情也讓他怒不可遏，因為那副樣子和連胤如出一轍。

    突如其來的憤怒讓陸集羽再次出手攻擊，可是南凌太過強大，即便他始終採取不攻擊的態度，那無與倫比的強大氣場還是讓他感到脊背發涼。接連的幾次攻擊都被他輕鬆擋下，他知道，這個叫南凌的人只要出手，自己必敗無疑。

    可是那又能怎樣呢？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就是讓該得到懲罰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陸集羽在心裡冷笑著。他的餘光看見，那復活的國主在南凌身後磕頭如搗蒜，他渾身顫抖，不住地說著對不起的話，陸集羽心頭沒來由地感到極度厭惡，當初他殺掉他時，他也是這般懦弱。

    他不禁感慨，人是如此脆弱卻又陰暗的生物，弱小卻極度邪惡，這讓他有一股迫不及待地想要將他捏死的衝動，他太恨了，恨所有人的嘴臉，他們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能讓一個人的命運徹底改變！

    他嘲笑著自己，縱使修了道法又能怎樣？

    空有一身本事，到頭來還是化解不了心頭的怨恨。

    「放棄吧。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南凌再度一劍擋下陸集羽的攻擊。陸集羽被力道彈得後退幾步，怒極反笑：「真是怪……真是怪！從未見過你這樣的人！！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代表著正義？？你身後的傢伙是天底下最惡毒的人!」

    「哥哥！不要在繼續犯錯了！」陸璇懷淚汪汪地跑到南凌身邊，並排站著，張開雙臂做保護狀：「他是壞人沒有錯！但你不是！不不能因為他是壞人所以你也要當壞人！！」

    陸集羽冷著臉一言不發，但是手裡卻沒有了進一步的攻擊動作。

    「璇懷…..集羽…..你們到底在幹什麼……」

    眾人忽然回頭。只見不知什麼時候，縈塵已經楚楚可憐地站在了眾人的後方，揪心抓著自己的領子，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己的弟弟妹妹和南凌。

    眾人一時語塞，可是就在這時候，那復活的國主卻是見到了一絲曙光，仿佛瘋了一般，收起先前唯唯諾諾的嘴臉，猛地一下從地上騰起身子，三步並做兩步，雙眼閃著凶光，牙呲目裂地衝上前扼住縈塵的脖子，拖著她擋在自己的前面，喪心病狂地對著眾人怒吼：「別過來！！放我走！！」

    柔弱的縈塵面色痛苦，雙手無力地抓著那國主的手腕！

    「你這個殺人惡魔…….惡魔！！下賤的種！再過來，我就掐死她！！」

    「你們這些下賤的伶人……我早就知道你們包藏禍心！！下賤的種永遠是下賤的種！」

    出於求生的本能，那國主面目猙獰可怖，聲嘶力竭地嘶吼著，那拼命瞪著的眼珠子，仿佛一隻剛剛從地獄裡甦醒的惡鬼！

    陸集羽原本已經略有平靜的臉突然間再度扭曲了起來，他一甩自己的法器，殺意洶湧有如滔天洪水：「我本考慮饒你一命，這是你自尋死路！！」

    瞬間，他化為一道強勁的風刃不由分說直衝著那國主飛速而去，那國主一屆凡人，如此恐怖的攻擊方式自然是沒有見過，也早就嚇破了膽子，情急之下滿腦子只有一個字「逃」，他猛地一把推開縈塵，轉身連滾帶爬地逃命。

    縈塵面色蒼白，一個趔趄作勢就要跌倒，南凌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扶住，但是回神之際，陸集羽已然殺到了那國主的的面前，只需要再多一秒，他便會被陸集羽法器所化的風刃絞成肉糜，骨頭渣子都不剩！

    一切都發生在剎那之間，南凌已然來不及阻止！

    眼看著慘劇將要再度發生，一個小小的影子赫然沖了上去，擋在了陸集羽面前，伴隨著她清晰而心碎的一聲：「不要——」！陸集羽儼然已經收不回自己的法器，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已經停止，陸集羽眼神驚恐慌張，眼睜睜地看著手裡那道風刃宛如戳破一張單薄的紙片那樣將陸璇懷穿透！

    陸璇懷仿佛落葉，隨著漸漸減緩的風勢跌倒在地上。陸集羽面色蒼白，傻傻地跪在地上，看著自己的妹妹，嘴裡扯出令人絕望的嚎叫，仿佛一隻受傷的野獸。

    僥倖躲過一劫的國主呆坐在地上，直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倏而，竟是吭哧吭哧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謝謝你！白痴！！」

    此刻他是多麼的快樂，這個傻子竟然甘願替他擋刀子！

    他嘴裡咒罵著，哈哈哈地笑著，翻身坐起，連滾帶爬地，姿勢十分醜陋。他邊跑邊笑，重生的喜悅讓他興奮無比！

    突然身後一陣寒意傳來，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撞到在地上，他摔倒了，卻爬不起來，因為他發現自己被一把長劍生生從背後釘在了地上。

    他先是感到後背森涼森涼，熟悉而強烈的劇痛才緩緩從心口方向傳遍全身。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從自己胸前穿出的那把長劍，在緩緩抬頭，正好對視上了一對複雜卻又堅定眼神……..

    他眼神最後透出一絲怨毒的光芒，身體迅速枯萎，再度化成了一對枯骨，最後徹底化為粉末，隨風飄散。

    南凌站在那國主的面前，神色複雜，沉默不語。

    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主動殺人。

    電光石火之間，他其實沒有想太多，身體就已經做出了動作。那前一秒他還在保護著的人，後一秒為何卻能這樣毫不猶豫地下了殺手？

    他知道此刻自己已經有了些許的改變，但又說不清自己哪裡變了，好像是從猶豫不決變得有一些些殺伐果決，又好像是明白了之前所聽到的一些道理。

    他有些恍惚。

    對他來說，殺一個人，真的太簡單了。比捏死一隻螞蟻來說還要簡單。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小事，卻能讓他感到徹骨的不適，並不是血腥場面讓他感到不適，而是一種與自己相抗衡的不適，一種類似於屈服的不適，他甚至有一種錯覺，自己邁出了朝著某個方向的第一步。

    收回長劍，南凌心中充斥著懊悔。

    他並不是因為自己終於出手殺了人而懊悔，而是因為自己的優柔寡斷而懊悔。要是自己能決絕一些……機靈一些……就不會讓璇懷被——

    他低垂著眼眸。

    今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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