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風吹草低,一片荒涼貧瘠。
忽聞一聲鷹吟乍起,黑影自雲層浮現,身形龐大如黑雲,帶著陣陣勁風,幾欲割草裂石。
黑羽根根如鐵羽,雙目無情冰冷,能在這裡活著的,又豈是什麼善類。
而在它的鷹爪之上,只見一道殘破人影被死死攥住,早無生機。
「孽畜。」
一道如電的身影,伴隨一聲飽含怒氣的低喝,穿金碎石,從遠處急掠而來,面容冰冷,雙目怒火中燒,手握一張大弓,腳下石塊碎裂,似乎他身負恐怖之力,一步之下,幾乎所踏之地盡皆龜裂,而在他身旁一道白色迅疾之影緊隨而至。
「啊!」
一聲高嘯,他似乎看到那凶禽展翅欲走,赫然止步,身形極限拉伸扭動之下展現出一種另類的力之美感。
他從背後抽出一支鐵箭,弓弦拉開與震動只在剎那已經發生。
霎時,只見一道幾乎不可視的黑光轉瞬即逝。
「吟!」
一聲痛苦的悲鳴,那天空凶禽展開的雙翼瞬間為之一頓,然後僵住,接著便極速從天空跌落。
臨近時才看到,一支鐵箭已從那凶禽左眼入右眼出,洞穿頭顱。
暮東雙眼半眯,腳下極速朝那落下的地方而去。
待接近時,他的腳步卻一頓,只見一道偉岸身影早已正立在那凶禽屍體之側。
暮東目光微凝,竟然是那蒼龍命格之人,只是有些時日未見,這個人的氣息卻已大變,宛如另一個人,充斥著一股莫名威嚴,雙目隱隱呈現一種蒼色,如龍目,幻滅不定。
他凝視著那黑鷹眼中的鐵箭,半晌才緩緩開口。
「若非親眼所見,我絕不會相信,有人竟然只憑肉體氣血之力,居然開弓箭出三百丈,獵這凶禽於天空。」
「好箭法,好弓,好一頭雪獒。」
那人視線輕移,說話的同時,視線先是看向暮東手中弓,然後又是一旁目露警惕的白獒,最後才看向暮東。
「但終究,還是人好。」
他聲中帶著讚嘆。
暮東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你覺得這邊城之地如何?」
「不怎麼樣。」
暮東聲音冷漠。
那人似乎早有預料暮東的反應,也不在意他的語氣。
「我觀你這些時日,每日俱會獵殺凶獸,箭出奪命,從無留手,但今日,似乎有所不同。」
他侃侃而談,隨意至極,卻讓人如沐春風,英偉的面容透出一股親和。
他見暮東一直盯著那黑鷹森寒之爪中的屍體,眼神也有些默然。
「你不想看到它們的眼睛?」
他語氣有些沉著。
「是又如何?多少野獸飲人血食人肉而體含煞氣怨氣,目泛血光,每次看到,我就會去想它們吃了多少人,忍不住心中的殺念。」
暮東沉聲說完,上前一把抽出那凶禽眼中的鐵箭。
「你覺得它們有錯?」
那人語中帶著疑問。
暮東收箭的身體一頓。
「哪有什麼對錯,不過生存,你死我活罷了。」
他語氣平淡的開口。
然後腳下驟然使力,頓時土石震動,然後身形後撤,再看去,那凶禽和那屍體已被掩埋。
已立在虛空的那人雙眼立時泛出異彩。
「我本以為,你已無慈悲之心。」
他看了看那被掩埋的地方,語氣莫名。
「對於死人來說,什麼都已無意義。」
暮東語中有些嘲諷。
說完,他身形一轉,抬弓搭箭一氣呵成,箭影一出,頓時沒入遠處草中。
身邊白獒心領神會,下一刻,已狂奔而去,再回來,已叼著一隻眉心中箭的獨眼灰狼。
「看來,這段時間在這裡獵殺的生靈太多了,血氣居然引來狼群的窺探。」
暮東有些皺眉,他環顧四周,敏銳的目光之下,隱隱看到幾隻撤去的狼影。
「你是何人?」
暮東忽然轉過視線,凝視著那站在虛空如履平地的人。
「為什麼?」
他一口氣問了兩個問題。
那人似乎有些措手不及於暮東的變化,先是一愣,繼而一笑。
「我乃趙國二皇子,趙桀。」
「因為你。」
暮東聞言神色一愣。
「為你效命?」
他語氣有些不喜。
「不不,我有個更好的形容,朋友。」
趙桀搖搖頭。
說完,他手中光芒閃動然後突兀的出現兩本書冊,古舊,卻纖塵不染,泛黃,卻映微光,似乎是因為這書冊的材料所致。
暮東露出疑惑,然後接了過來。
「這是?」
他只看了一眼,便目露驚色。
「修行法,神通術。」
「這是我所繼承宗派的不傳之秘,也是我現在能拿出來最好的東西了。」
趙桀有些期待的看著暮東。
「我要付出什麼?」
暮東有些遲疑。
「我要趙國皇位。」
趙桀一字一頓說道。
暮東卻眼目驟然一縮。
「那不可能,痴人說夢。」
他斷然道。
「這並不是真正的理由吧?」
趙桀卻沒有動怒。
「你不覺得這邊城之地顏色太過單一了嗎?」
他環顧荒原,到處不是死黑色,便是泛著淺紅。
「這世間這樣的地方太多了,而那諸國交戰之地更是幾乎化作煉獄。」
暮東的神情微松。
「你能辦到?」
他話語忽變平靜。
「不一定。」
趙桀嘆了口氣。
「這天下時值大世,群龍出世,充滿變數,不一定啊。」
暮東沉默了。
「但我想要試一試。」
暮東又沉默了。
他只覺得那手中兩本冊子已如山般重,比萬斤巨石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