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
聽到心頭肉被人辱罵,老太太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就怒了,她叫著老太爺的名字拍案而起,與他爭吵起來。
老太爺目露凶光,看莊明憲的眼神不像看孫女,倒像是看十惡不赦的仇人一樣。
他嘴裡還叫莊明憲小畜生。
這讓莊明憲一瞬間就想起曾經她搶了大姐婚事之後,祖父也是這樣指責她的。
祖父一直疼愛知書達理有才女之名的大姐,眼裡根本沒有她一分一毫。
她前世很傻,祖父罵她,她不敢頂嘴,怕祖父厭惡了她,只會委委屈屈的流眼淚,祖父卻越發認為是她的錯。
如今她看清楚了,祖父眼裡心裡從沒有她這個孫女。
既然如此,她也不稀罕他的疼愛了。
莊明憲沒了奢望,反而不像從前那般怯懦了,她站了起來,目光平平地直視著老太爺:「祖父,我父親母親都不在了,你自然可以教訓我。但在那之前,你也該讓我知道我錯在哪裡了吧?我父親若是活著,也絕不會這樣不問緣由衝上來就辱罵我的。」
她說的很平靜,老太太聽了卻心疼的不得了,一把摟了莊明憲在懷:「我的安安,便是沒了父母還有祖母疼你呢,你別難過,別怕,祖母不會讓人欺辱你的。」
老太爺沒想到這個小孫女竟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他聽著刺耳,覺得這個小孫女果然桀驁不馴,不服管教。
&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明白嗎?竟然還有臉問!」老太爺面色猙獰道:「誰給你的膽子,竟然讓薛姨奶奶給你下跪?」
老太太張嘴就要反駁,莊明憲卻阻止了老太太。
祖母性子急,話沒說出口,就把自己給急壞了,便是有理,也變沒理了。
&姨奶奶是祖父的愛妾,心肝寶貝,莊家上上下下誰不知道,我一個沒了父母被祖父厭棄的孫小姐怎麼敢讓薛姨奶奶給我下跪呢?便是我說了,祖父恐怕也不會相信的。」
莊明憲現在絕對沒有孫女對祖父的孺慕之情,有的只有生氣與憤怒。
越是生氣,她卻越是壓制著怒火,不急不躁道:「祖父何不問問薛姨奶奶,或許她能說個緣由呢?」
莊明憲是孫女,是未出閣的小姑娘,張口就是愛妾,心肝寶貝,語氣還是那般的輕慢,老太爺聽了,越發覺得心裡不舒服。
不知是氣還是羞,他一張老臉漲得通紅,當場就想發怒,可抬頭看著莊明憲,她毫不著急,鎮定自若,老太爺心頭不由自主就升起一團疑惑。
難道真是薛姨奶奶犯了錯,所以莊明憲罰她是有的放矢?要不然這丫頭怎麼這麼沉得住氣?
可薛姨奶奶是服侍他的人,是莊明憲的長輩,便是有錯,莊明憲也不能這樣對薛姨奶奶。
她給薛姨奶奶沒臉,就是給他這個祖父沒臉。
莊明憲的眼裡,果然是沒有長幼尊卑的。
老太爺越想越氣,轉頭就去看薛姨奶奶:「到底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會讓你跪下!」
最好莊明憲有合適的理由,否則她今天必須叫他知道什麼是孝道。
薛姨奶奶心裡叫苦。
按照她預想的,莊明憲與老太太一定會將蟹黃包扔出去,給她難堪,屆時老太爺來了,正好看個正著。
誰料莊明憲竟然會去拿蟹黃包吃,還沒拿穩蟹黃包掉在了地上。
她剛剛蹲下去,要撿蟹黃包,老太爺就來了。
老太爺跟她想像中一樣盛怒,可莊明憲與老太太卻並沒有欺負她。
薛姨奶奶很想顛倒是非,可大太太陳氏在一旁看著呢,她只能硬著頭皮,柔聲道:「老太爺,沒有人罰妾身下跪,是憲小姐的包子掉了,妾身蹲下去撿包子呢。」
老太爺霍然轉頭,瞪大了眼睛看著薛姨奶奶。
眼睛裡都是震驚,愕然,不敢置信。
&說什麼?」
他眨了眨眼,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鬧了這麼大的烏龍,薛姨奶奶也替老太爺臊的慌:「老太爺,妾身不是下跪,是蹲下去撿包子。」
&你怎麼不早說?」老太爺氣哼哼地瞪了薛姨奶奶一眼,顯得有些狼狽。
&來是我錯怪明憲了。」老太爺又道:「那你也不該將薛姨奶奶做的蟹黃包扔到地上,這是大家小姐做出來的事嗎?」
老太太氣得咬牙切齒,卻坐著不動,只冷冷地看著老太爺。
莊明憲也覺得氣,她抬頭看著老太爺道:「祖父,你憑什麼認定蟹黃包是我故意扔到地上的呢?難道在你的心裡,我就是這麼壞嗎?父親母親都不在了,葉茜總是嘲笑我是沒人要的小可憐,掃把星,我還反駁她,說我有祖母疼,祖父疼,並不可憐。」
&現在看來,葉茜沒說錯。嫡親的祖父都不疼我,認定我是壞孩子,厭惡我,對我凶,我的確是沒人要的小可憐。」
她心裡的氣憤沒忍住,眼淚又吧嗒吧嗒掉下來,卻拼命控制著,落在別人眼裡,就成了她在極力忍受委屈,小模樣看著可憐極了,特別招人疼。
老太太觸動心腸,跟著莊明憲一起落淚,就是大太太陳氏,也沒忍住紅了眼眶。
沒爹沒娘的孩子,的確可憐。
莊明憲淘氣驕縱,陳氏很不喜歡她。可陳氏也是做母親的,見老太爺為了一個妾室,這樣冤枉莊明憲,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太爺,你錯怪明憲了。薛姨奶奶送了蟹黃包來,明憲拿了就吃,卻因為太燙了掉在了地上,並不是故意扔的。」
老太爺憤怒的表情僵在了臉上,他愣了一愣,片刻後就覺得特別難堪。
陳氏是嫡長媳,絕不會為了這種小事撒謊,那就是他錯怪了莊明憲了。
老太爺覺得自己臉上像被人甩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陳氏猶不解氣道:「螃蟹是發物,明憲頭上有傷口並不能吃螃蟹,幸好是掉到了地上,便是不掉,兒媳也要阻止明憲吃蟹黃包的。」
老太爺呼吸緊了緊,本能地望向莊明憲。
小姑娘低著頭,靠在祖母的懷裡,手緊緊的環住祖母腰,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的睫毛上還掛著一滴淚珠,晶瑩剔透。
愧疚突然就漫上了老太爺的心頭。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