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

    富麗堂皇的王宮。

    衣裳華美，頭髮銀白的樂靈太后手持書本，看著潔白書頁上整齊端正的大篆，目光凝重。

    不知過了多久。

    樂靈太后放下書本，銳利的目光慢慢收斂，平淡道：「大同世界、大同書坊，確定這個韓非子就是韓國九公子韓非嗎？」

    階下跪著的中年官員立刻恭恭敬敬道：「回稟太后，通過多番打聽與確認，韓非子正是韓國九公子韓非。」

    三個月前，紙張橫空出世。

    雪白光滑的紙面以及書寫、攜帶方便等特性，讓紙張受到七國境內極大多數諸子百家、達官貴人、富商豪賈的喜愛。

    而紙張的低廉價格也瞬間衝垮了半個竹簡市場，這也讓部分賣竹簡的商人痛恨不已。

    與此同時，《韓非子》一書也傳遍七國，令無數有識之士日夜研讀，手不釋卷，因此，其他流派諸如儒家墨家等也不斷試圖聯絡大同書坊坊主，意圖將己派先賢學說傳揚七國。

    樂靈太后銳利的雙眸閃過一絲異色，淡淡道：「大同書坊也是韓非的？」

    中年官員低頭道：「大同書坊建在韓國新鄭，曾有名家弟子許以高價出書，但始終聯繫不到書坊坊主，即使韓國大將軍姬無夜派三千士兵入書坊，也有進無出，此事被傳為奇聞。

    無數人懷疑坊主是韓非，韓王也曾以此問韓非，韓非回答不是。

    但鑑於書坊只出《韓非子》一書，讓韓非揚名天下，因此下官斷定，即使不是也與韓非有莫大關係。」

    樂靈太后看著面前五本字跡完全相同的《韓非子》，道：「堂堂大魏，難道竟無一人能研究出此書的奧妙嗎？」

    掌管制造的中年官員汗如雨下。

    他真的是壓力山大，畢竟魏王不止一次這樣問過他。

    但面對雪白的紙張，完全相同的字跡，他真的想破腦袋也沒想出是用什麼方法製造出來的。

    中年官員惶恐道：「下官無能，請太后恕罪。」

    樂靈太后擺擺手，沉聲道：「紙張不知道怎麼製造出來就算了，難道連字你們都沒看出其中奧妙嗎？」

    中年官員頭顱越發低下，顫聲道：「臣愚鈍。」

    氣氛沉默，大殿安靜。

    好一會。

    樂靈太后才道：「拿出你的官印。」

    什麼？

    難道我四十年的奮鬥要毀於一旦嗎？

    中年官員面如死灰，右手顫巍巍地從懷裡袖裡拿出官印。

    他抗拒不了，不僅因為樂靈太后威望極高，更重要的是她乃當今魏王的母親，她說出話有時候比魏王還要管用。

    「看看你官印上的字。」樂靈太后平靜道。

    中年官員聞言而動，這一看，他滿頭霧水，良久才恍然大悟。

    「太后英明！臣懂了！」

    中年官員欣喜若狂，瘋狂磕著頭道。

    「很好，下去吧。」樂靈太后有些心累地揮揮手。

    中年官員立刻應是，長身而起，面上洋溢著興奮之色，腳步輕快地走了。

    可剛走宮門，中年官員又愣住了。

    紙呢？

    紙張怎麼解決？

    中年官員愣在原地，久久不能說話。

    ……

    邊關，武遂。

    軍營，中軍帳。

    長案上，雪白紙張上是三個大小、字跡毫無差別的「秦」字。

    長案後，目如鷹視、渾身散發著王者之氣的嬴政坐在羊毛席上，手中持著的赫然也是《韓非子》一書，看著津津有味。

    蓋聶持劍環抱在胸前，站在嬴政右後方，面容仿佛永久不會變化。

    「法不阿貴，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可惜……」

    嬴政淡淡說著，狹長鋒利的眼眸卻一直看著最後一篇「大同世界」，其中描繪的正是韓非認為的理想國度，但嬴政卻看出了韓非的野心。

    忽然，初春的風吹入。

    衣衫全黑的墨鴉與衣衫盡白的白鳳聯袂進入，沒有士兵通報，是因為嬴政的特許。

    嬴政聲音渾厚，平靜道：「兩位是來辭別的？」

    墨鴉白鳳相視一眼，緩緩點頭。

    嬴政長身而起，淡淡道：「一路上，兩位助寡人抵擋殺手，在武遂，更是助寡人滅殺王齮及其叛黨，可謂勞苦功高，如今，為何要離寡人而去？」

    嬴政離案，目光直視墨鴉兩人，距離僅有三步。

    蓋聶目光微凝，在這麼短的距離，要是白鳳兩人暴起，說不定嬴政會當場殞命。

    白鳳雙手環抱胸前，清冷聲音道：「當初秦王一句『救我一人勝過救天下萬人』打動了我們，我們也願意暫時留在秦王你身邊，但我從未忘記，我是韓國人。」

    墨鴉微微頷首，他倆可從未立誓要效忠嬴政。

    因為，夜幕的殺手生涯，讓他們感覺到自由是多麼可貴，所以再也不會輕易在自己脖子上拴條繩子。

    至於抵擋消滅羅網殺手，也是因為他們和嬴政有著共同敵人。

    嬴政淡淡道：「韓非的大同世界，寡人也很認同，也斷定，天下終將統一，到那時，秦國韓國，又有何區別？」

    與剛出來時的狼狽不同，現在的嬴政坐擁十萬平陽重甲軍，更有蒙恬這些軍中統領的擁護，話語更具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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