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卓冉被莫涓拉到湖邊。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出來嗎?」卓冉和莫涓相處幾日,敵意大減。
「沒關係,你不想說就算啦。」莫涓目光明快。
「我來尋殺父仇人。」
莫涓一呆。過了一會兒,莫涓看向卓冉:「你爹對你很好嗎?」
卓冉一怔,怎麼會有人這樣問?莫涓目光中現出疑惑,卓冉想了想,臉色柔和下來:「很好。他是世上最好的父親。」
「不可能!」莫涓立刻反駁,「一定有比他更好的!」
卓冉低頭沉默片刻,答道:「在我心裡,他就是最好的。」
「你爹打過你沒有?」
「打過一次。」
「那你還說他是最好的?」
「嗯。」
莫涓看著卓冉,像是在盛夏看見飛雪,在秋日看見花開。
「你爹為什麼打你?」
「偷看禁術。」卓冉頓了頓,「《陰陽訣》。」
「就是特別厲害,但練習起來容易走火入魔的那個?」
「對。」
莫涓看著卓冉,只見卓冉微微出神,神色恬淡,嘴角掛著一抹笑意。
「你能多說一點嗎?」莫涓問道。
「什麼?」
「多說幾句話,嗯……說說……你爹。我沒有父親,我就是想知道,父親是什麼樣子。」
父親是什麼樣子……卓冉低頭思索。這個問題真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卻也是真的不好回答。
「父親就是……」卓冉努力斟酌字詞,「全天下對你最好的男人。」
「你總說最好,到底什麼是最好?」
「父親……」卓冉沒理會莫涓,「他是良師,是依靠,是你面對世界的底氣,也是你的信仰。」卓冉突然不再做聲。
莫涓看著卓冉,若有所思。
「哎?卓……」
「累了。」卓冉抬手在臉上一抹,起身便走。
「小涓,吃飯了。」莫空塵來到後院。
「來了!」莫涓起身,幾步追上卓冉,拉住她的手臂,「別生氣啦!走,吃飯去!」
傍晚時分,天邊的火燒雲不斷變著形狀。卓冉和莫涓坐在院子裡,都已看呆了。等霞光隱去,莫涓隨口背了幾首詩,什麼「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山城酒薄不堪飲,勸君且吸杯中月」……卓冉默默地聽著,兀自出神。
「你又在想什麼?」莫涓習慣了卓冉的惜字如金,卻不習慣她動不動就沉思起來。
「一個人。」卓冉躺在地上。
「你爹?」
「不是。」
莫涓想了想,嗤嗤發笑,笑得卓冉摸不著頭腦。
「卓冉,你想的是一個男人對不對?」
卓冉更加疑惑:「你怎麼知道?」
莫涓笑出了聲:「我還知道,他是你的心上人!」
卓冉一愣,面露怒色,瞪了莫涓一眼,不再說話。
夜色漸深,莫涓有了困意。卓冉送莫涓回到房內,自己又坐在草地上。
「誰叫你到我書房來?跪下!」父親厲聲喝問。
「我……我自己……」卓冉不覺害怕,連忙跪了下去,聲音也開始發顫。
「你知不知道那是禁術?」卓凌華見她害怕,強壓著怒火,緩和了語氣。
卓冉低頭:「知……知道。」
「啪!」卓凌華大怒,一掌拍在旁邊的桌子上。卓冉不敢做聲。
「爹,小冉她一時好奇……」那時哥哥還沒有走,見狀阻勸。不想他不勸還罷,一勸父親愈發惱怒。
「你別管,小絕,今天我不教訓她,她真的不知道什麼叫天高地厚!小絕,你去取家法,然後去祠堂。」卓凌華看了卓冉一眼,「你過來。」
印象里,那是父親唯一一次對自己發火,因為自己偷看禁術《陰陽訣》,而且明知道那武功練起來極易走火入魔。
「卓冉無視卓家家規,偷看禁術,明知故犯。不予以懲罰,不足以為戒。列祖列宗為證,今日卓凌華罰其脊杖五十,令其今後不敢再犯。」卓凌華跪著說完,然後起身。
「爹!」卓絕出聲相護,「爹,小冉才十三歲,這五十杖她受不住啊!」
「你別護著她,習武之人,有什麼受不住!」卓凌華冷著聲音說道。
卓絕「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卓凌華不理,走到卓冉旁邊。
卓冉跪在地上,始終不說話。這次的確是她錯了,有錯就該罰,她脾氣倔,不肯討饒。
可她長了這麼大,這還是爹第一次對她發火,還要打她。
竹杖「啪」地落下,後背一下子火辣辣的疼了起來,卓冉身上一抖,咬緊了牙。
竹杖一次次落下,背上的痛感一次又一次加劇,發熱發燙。卓冉咬牙忍著,哥哥就跪在爹的後面,此時卻已不敢出言相勸。
卓冉常常挨打,往往是兩個堂哥闖禍,教她背鍋,她武功不差,爬樹上牆樣樣都做,祖父也就信了堂哥的話,卓冉記得自己每個月都要挨兩頓打,有時候還要罰跪,以至於挨二三十個板子她也不太在乎。再說了,打人的往往是堂哥,手上沒什麼力道,倒是每次挨罰之後,卓冉都要把兩個堂哥揍一頓,揍得鼻青臉腫,兩三天不敢出門。
可父親手上的力氣大得多,十幾板下來,卓冉已經有些吃不消,何況還是五十板。
卓冉一忍再忍,可後背疼得厲害,打她的是爹,更讓她心裡說不出的委屈,剛挨了二十幾下,就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竹杖沒再落下,卓冉跪在地上哭著。竹杖突然落地,巨大的聲音嚇得卓冉渾身一抖。接著,一隻手輕輕撫過她的頭髮,一雙堅實的臂膀把她摟住。
「不哭。」是爹的聲音。
「爹,」卓冉邊哭邊說,「我知道錯了,我不會再私自進入書房了,我……我不會再偷看禁術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再……咳……咳咳……」
「別哭,小冉,別哭了。疼不疼?是不是爹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