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高處的綠袍男人,紀寧頭皮發麻,手臂上浮現出一片雞皮疙瘩。
借著那一抹陰紅的香燭,他能將這屋子中的景象看個大概,殘肢斷臂,屍頭人皮,牆上掛的擺的,到處都是染了血的鐵刑具,可以想像此前這裡的人都經歷過怎樣的折磨。
「從走進這巷子開始,我便聞到了很重的血腥氣,只不過沒想到會是這樣。」
紀寧深吸了口氣,望著高處的妖艷男人,凝重說道:「請您明白,我只是來送信的。」
「哦?你替誰送信?」蔣釧呵呵一笑,並沒有急著上前折磨,反而坐在了椅子上,悠閒吃起了葡萄。
紀寧眉頭將手中的信舉起,嚴肅說道:「替我師兄李虎送信,他欠了你的錢,蔣大人不是知道麼?」
「欠錢?」
蔣釧濃妝艷抹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屑,略帶一絲嘲諷地說道:
「你師兄確實欠我很多,但他些東西,可不是用錢來還的,而是你。」
「你胡說!」
紀寧面色一白,攥著柴刀的手驟然握緊,咬牙說道:「我師兄對我很好,不可能會害我!」
「總之,信我已經送到了,我現在就要回道觀,請您讓外面的人讓開!」
「你哪也走不了!」
蔣釧的聲音驟然變得尖銳,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握著皮鞭,尖聲說道:「傻小子,你也不看看信裡面是什麼,假如不是銀票呢!」
「不可能!」
「那你拆開看看就是。」
蔣釧盯著紀寧,目光逐漸變得瘋狂,像是多年沒開過葷的光棍被扔到了妓院一般,舔著嘴唇說道:
「打開看看吧,我讓你死個明白!」
紀寧面色蒼白,猶豫片刻後,終究還是兩指一捻,將信封徹底拆開。
裡面果然沒有銀票,只有一張白紙。
上面密密麻麻,寫的似乎是李虎的自述。
紀寧如遭雷擊,嘴唇哆嗦著,將信舉到眼前,默聲讀了起來:
「對不起,師弟。」
「我從小,在一大戶人家長大,爹娘都是奴隸,那家老爺的脾氣很不好,常用鞭子抽人,少爺秉性也很頑劣,所以我身上大大小小的傷,都是那時留下的。」
「四年前,我偷偷從那家跑了出來,在一個平靜的黑夜,我用火點燃柴房,騎走了一匹馬,不眠不休地逃了三天,這才沒被官兵追上,但我的父母便沒這麼幸運了,他們都被抓了回去,被老爺活生生打死。」
「我曾想過要回去復仇,但那家的勢力太過強大了,是超乎凡俗的百年世家,所以我有一定要成為修行者的理由,我必須報仇。」
「可我怨恨,蒼天不公!」
「為何我如此努力修行,卻總是邁不出最後一步,我恨人與人的命運相差如此之大,憑什麼頑劣少爺生來就能站在雲端,你這個不能修行的廢物也可以擁有一個長老師傅,而我明明有機會修行,父母偏偏就是奴隸!」
「我不甘心,我需要更多的靈石,但你不肯交出來,所以我將你賣給了蔣釧。」
「寫到此處,我竟是有些傷感,或許我真的把你當成了兄弟吧,但我沒有辦法,蔣釧給了我靈石,你必須死。」
「不過我曾囑咐他,下手輕些,你應該不用承受太多折磨,師傅那邊我也都安排完畢,他們查不出什麼,今日過後,我應該就能突破成功,成為真正的修行者了,待到我大仇得報之日,會在秀山之巔,為你立一座碑。」
啪!
看到這裡,紀寧憤怒地將信紙摔在地上,面色慘白,身體不停哆嗦著,已經處在失控的邊緣。
在讀這封信的時候,他甚至可以想像到李虎的表情,會是何等的鎮定自若。
師兄竟然就這樣出賣了他!
「現在信了?」
蔣釧捂嘴微笑,很是滿意紀寧的反應,他拿起手中的皮鞭,慢悠悠地從高台走下說道:「我早就告訴過你,你只是他用來還債的物品而已,現在你是屬於我的。」
「不要過來!」
紀寧神情癲狂,眼中浮現出一絲戾氣:
「再往前一步,我就殺了你!」
「我可真害怕呢。」
「難道你就沒發覺,自己身上的骨頭越來越軟了嗎,這可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迷魂香呢,李虎特意囑咐過我,你的身手很好,我一介弱男子,怎敢大意?」
「你卑鄙!」
紀寧面色難看,緩緩癱軟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可以看出已經完全沒了力氣。
現在的他,仿佛就是待宰的羔羊,而蔣釧便是劊子手。
「解藥就在這,想不想吃?」
蔣釧笑眯眯地,將一個小瓷瓶拿到紀寧面前,接著又隨意扔到地上,藥丸染血,碎了一地。
「生吞,活剝,或者先臨幸你一次。」
「小帥哥,你想先嘗試哪一個呢?」
「我什麼都不選——!」
就在蔣釧胸有成竹,以為自己吃定了紀寧的時候,剛剛還虛弱不堪的紀寧卻猛地睜開眼睛,怒吼著抽出身後的柴刀,一刀斬下,力道之大,就好像在林間劈柴。
「啊!」
妖艷男人花容失色,下意識地躲開了一些,但還是被一刀砍中了肩膀,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可惡,這刀太鈍了!」
紀寧咬牙,沒有任何猶豫,反手一刀從門縫捅了出去,於是那剛剛關門的壯漢,便傳出了一聲悶哼。
嘭!
接著,紀寧一腳踹開門,將漢子撞到一邊,飛快地逃向院子中央,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沒有半點拖沓。
「越來越暈了!」
紀寧面色慘白,視線模糊,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事實上,在他剛走進屋時,便對那迷魂香有所防備了,刻意放緩了呼吸。
他能聞出空氣間的血腥味,自然也能聞到那香的味道。
而當他在看到李虎給他寫的信時,更是瞬間就想好了對策,表面驚慌失措,實則他卻暗中咬破了舌尖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