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陽光籠罩了那孤獨地矗立在地平線上的老樓,拖出斜長的影子。
「哥哥,你有過分別嗎?」
「在說什麼鬼話,我的人生不一直都在分別嗎?」
「那重逢呢?」
「重逢……真是太難了。」
獨自坐在老樓鉛灰色天台的男人嘆道。
他曾經很多時候以為不會變,會這麼一直持續下去的那段時光,最終還是到了盡頭。
譬如那間吊扇每天在頭頂呼呼呼轉的老舊教室,窗外林蔭下的蟬鳴,又或者連接叔叔家和學校很多年也未曾變過的公車線路……
這些曾經以為一直不會變得東西,最終都在他的人生軌跡里慢慢擱置在不重要的角落,漸漸遺忘。
離別與重逢,一直是人生的主旋律。
路明非撓了撓頭,有些唏噓道:「說難真的一點不簡單,說簡單好像也不難。」
「這算什麼鬼答案?」路鳴澤的聲音無奈傳來。
「事實嘛。」路明非聳肩,左腳懸空,右腳踩著天台邊沿,雙手枕著膝蓋,「畢竟,我們已經體驗過了一次重逢,不是嗎?」
沉默宛如夜色下的潮水,無聲地浸潤吞沒一切。
許久後。
路鳴澤的輕笑聲響起:「這次玩的盡興嗎?」
「很盡興。」路明非咧嘴笑笑,只是浸滿了苦澀,「就是一回頭,發現好像什麼也不剩了。本來還想保護大家的,沒想到頭來,卻被大家保護了。都二周目了,結局卻和一周目沒什麼差別,真是失敗啊。」
「沒事,至少比一周目的表現要好的多了,下次努力!」
「還下次啊?」路明非苦笑,「哪來的下次,沒救咯。人生這種東西啊,能有一次重來的機會,就該好好地抓住,我本以為我抓住了,卻還是沒能改變結局。」
「不,哥哥,你們已經找到了最棒的結局線。」路鳴澤卻不認同他的說法,一臉嚴肅地反駁道,「這條結局線,即使我們推算了無數次,也沒能算到還能這麼走。就相當於在註定be的故事線中,你們硬生生開闢出了一條指向he的道路。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好到遠遠超出我們的想像,應該說不愧是你們嗎?」
路明非撇撇嘴,有些不可置否,卻又有些欣喜,不是欣喜自己,而是欣喜大家的行為不是沒有意義的,大家的犧牲為這座世界找到了一條嶄新的路線,一條擁有著明天和未來的路線。
「明天,太陽依然會升起?」
「是的。到了明天,這個世界與龍族沒有任何關聯的所有人都會睜開眼,迎接嶄新而充滿希望的明天。」
「失去相關記憶的他們,一覺醒來,看到這破敗而狼藉不堪的世界,會不會一臉懵逼?各種陰謀論和外星人論要滿天飛了吧?」路明非莫名想到什麼畫面,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個也是沒辦法的嘛,我們的目的是破壞元素海,而失去元素海後我們就不具備回溯時間線的能力。當然,那個女人說不定可以。」路鳴澤攤手手,「再說了,就現在的情況來看,龍族本來就是外星人。」
遠方堆積著的烏雲漸漸裂開了一條大口子,昏黃的陽光從那裡傾瀉而下。
路明非漸漸眯起眼,有種站在很久前的那個黃昏中一般的錯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習慣回憶過去的事,難道是他已經老了?
「對了,你……」路明非忽然想起了什麼,猛然間回頭,卻愕然當場。
因為他的周邊空無一人。
坐落於眼前的,是一片廢墟之景,整座城市,似乎就只有他屁股下的這座老舊建築樓還依舊矗立,荒蕪的廢墟可以一直延伸到天際線那邊。
那個一直自稱是他弟弟的身影,不知何時消失了,又或者他壓根就沒有出現。
路明非有些恍惚。
他這才想起來,原來就連曾經無所不能的小魔鬼,也在不久的戰爭中死去了。
這世間最大的公平,就是死亡。
那麼剛才的是誰?
啊,又是錯覺嗎……
路明非撓了撓後腦勺,有些錯愕,也有些無奈。
從很早很早前開始,他就慢慢習慣了某個神出鬼沒,隨時可能出現在身邊的男孩。
這陡然不見,還真有些不適應。
唉……路明非嘆了口氣,走了,都走了,一個個都慷慨就義的瀟灑離去,走前還不忘耍帥,就把他留在原地,說什麼將最後的希望交託給他了,只准勝利不准輸啊混蛋……
混蛋!
說的這麼壯烈,你們倒是多少留一個下來陪自己發兩句鬧騷啊!
「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不知何時起。
早已孑然一身,卻為了這座世界而堅強存活下來的男人,唏噓不已。
直到他的身邊出現一個白裙女子。
身為這顆星球的意志,她幽幽地凝視著面前的男人,似乎又一次刷新了對他的認知。
「呦,終於來了啊,都準備好了?」路明非回頭,抬手招呼道。
女人沉默點頭。
「總算好了,那該我上場了。」路明非摩拳擦掌,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模樣。
「你……有什麼想做但是沒做的嗎?」女人輕聲道,「或者直白地說,還有什麼遺願嗎?」
「你還真直白啊……」路明非無奈道,「非要說的話,幫我兩個忙吧。」
「好,只要我能做到。」女人鄭重點頭。
「一個是你做得到的話,還是將這座世界恢